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笔趣阁 >> 疾风志 >> 第9章 明志

晚膳时分,辛赞一边吃一边吩咐下人再去给刘瞻处多送些酒菜,有朋自远方来,当需尽兴。

幼安很快吃饱拜别祖父,并说今日不练剑了,要回去做老师布置的课业。

其实课业早在下午就做完了,他只是非常好奇先生的朋友们,想过去看看,于是幼安命人去点心房取了几样点心,随他一起去先生处。

刘瞻所居的别院,此时灯火通明,一片吟诗作词之声。

幼安刚一进院门便听到了先生的声音“今朝有酒今朝醉,明日愁来明日愁。”

幼安想起跟老师上课的这些时日,先生也时常给他们看他自己的诗作,只是不管是从言谈授课还是从诗文词句中,幼安都只能看到盛时之景,悟到安乐之意,而这些,与当下外面紧张的时局并不相称。

幼安虽只有九岁,但气质卓绝,谦恭有礼,他先是朝先生和他的朋友拱手行礼,后又让下人将点心置于案上,方才缓缓开口道,“幼安知先生朋至心悦,难免与各位叔伯畅饮,但幼安又担心先生身体,故过来看过才敢安心。”

“妙哉,妙哉,岩老啊,你这学生被你教的当真霁月清风,雅韵有礼,来,坐过来。”先生的其中一位朋友向幼安招手。

刘瞻同感有此学生甚是光彩,便点头默许幼安可去,他这个学生天赋惊人,聪慧过人,又知礼明仪,确实有望成为他从师生涯中流光溢彩的一笔。

幼安坐下后,便开始听他们畅古论今,好不惬意。

李白的自由不羁,李商隐的浪漫多情,陶渊明的世外桃源,听着听着幼安就已明白,先生的朋友各个出口锦绣,见解独到,绝非等闲之辈。

也是,刘瞻先生如此才高声重之人,朋友又能差到哪里去呢。

幼安听到入神处,突觉口渴难耐便看也没看端起案前的杯子一饮而尽,入喉处才感热灼辛辣,不由得咳嗽起来,咳的眼泪花都出来了,引得众人哈哈大笑,他自己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起来。

不消片刻,幼安便感觉有了轻微的眩晕之感,屋内的灯火也变得迷离涣散,他一边听着先生们高谈阔论美酒佳人,管乐笙箫,美诗绝赋,嘴中却不受控地脱口而出,“晚辈斗胆想请教一下各位先生,对当下的时局有何见解?”

话一出口,老师刘瞻便狠狠瞪了他一眼,如此他脑袋突然清醒了不少,重新恭谨地坐正了身姿。

“孩子啊,你知道人如何才能活得快活自在吗?”一名年纪略大的老者拿着酒瓶喝着酒晃悠悠地朝幼安走过来。

“如何?”幼安疑惑地问。

“那就是不谈时事。”老者说完转身将酒瓶对着朋友们,“人生得意须尽欢,莫使金樽空对月。”众人皆哗然大笑,举杯互敬同饮。

幼安自觉无趣,便起身拜别先生和他的朋友。

虽说刚才幼安的问题有些扫兴,但并未阻止先生的朋友们对他欣赏喜爱,皆赠送了各自的诗作给他,以作盛情款待之馈礼。

很久以后,南归后的辛弃疾才知道这些诗作是多么珍贵,今夜遇到的这些人都是之前大宋有名的诗词大家,亦对他后来的创作产生了巨大的影响,此为后话。

走在回去的路上,幼安一直在想,先生一直都回避跟学生畅谈政事,今夜看来,他的朋友亦是如此。

不过人人都有苦衷,人心各有天地,有人只想明哲保身,安活一世,却也有人壮志不改,志在千里。

也没什么道不同志不同之说,以后老师传授知识他便只好好学习知识便是。

此时他特别庆幸,还有祖父不时跟他谈论金朝时局,还有淮水之南他们真正的皇上,以及两边的民生社稷,他同祖父一样,认为中原迟早会收复,大宋的的荣光也迟早会回来。

他们对此坚信不疑。

春去秋来,斗转星移,时间在日复一日中,到了七年后。

今日同七年前拜师礼那天清晨一样,四个孩子一同站成一排立于默堂前。

幼安已经长成了身长玉立的翩翩公子,由于他每日早晚勤于练武,所以身姿相较于党怀英和褚云之,更为高挺,且面目如画,丰神俊朗,立于二位中人之资的同性朋友之中,幼安尤其耀眼夺目,貌若天人。

范青岚也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,虽不是倾城之姿,却也白净秀丽,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爽朗豪气,英姿飒飒,自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流转于身。

刘瞻已经须发全白,神情更为淡然,七年下来,他日日伴着这四个孩子,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,如今看他们皆有所成,内心欢喜,只是这欢喜藏于他内心最深处,表面并没有呈现半分。

他看着已近成年英姿勃发的学生们,心中感叹时光流转半点不等人,他那辈人的时代已经彻底成为过去,而未来的时代又会怎样,就在于眼前的年轻人了。

那些看不见也摸不到的洪流,他曾深陷其中,又竭力脱离,最后又只能被其吞没,好像竭尽全力了,又好像什么也没做,恍惚间,人便老了。

他悠然开口道,“今日为师便回老家安养了,临别之际,想问你们最后一个问题。”

离别之际,四人皆眼眶通红,青岚更是泪流满面。

“你们将来最想做什么?”先生问道。

褚云之先答,“先生,我还没想好,不过我爹说了,他会为我安排好一切的。”先生听后无奈地摇头苦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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