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俊离开警局再回到车上，临近车门时，被门口等候的秘书请到了秦仲所乘坐的车前，望着车内合眸沉思的爷爷，秦俊只一眼便低下了头颅，“爷爷。”
“你父亲可有要你干什么事情？”
“没有，父亲并没有要我做什么。”
“秦俊”，秦仲的口气颇有些沉重，比之在秦修海面前更加郑重其事。
秦俊身躯一震，低垂的脑袋更是要埋在了胸口。
秦仲瞧着秦俊的行为，默默不语，随之便是长吁一口气，秦俊这孩子良善忠厚，这样的性格在一个普通的位置上，他会表现得很出色，可他这份良善之上附着的优柔寡断、妇人之仁落在秦家长孙身上那就是不合时宜，最容易成为别人的棋子。
“爷爷。”
爷爷是对他今天的表现失望了吗，秦俊在心中不安想道，可那个人毕竟是他的亲身父亲，他没办法，就算他再坏，对他和秦珍再不好，他终究是他们的父亲。
没事，反正爷爷也从没有高看过他，甚至连家里其他人，乃至佣人都觉得他远远比不上他的妹妹秦珍。
还好，他早就对其他什么不抱希望了，就算现在爷爷要他离开，那也没什么。
“你和秦珍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来见你父亲。”
秦俊抬首间表露的疑惑不解和秦仲预料的一致，这孩子还是没有拎清楚，“越是临近死亡，他便会越加可怕，虽说你父亲如今在里面，但没等到事情的终结，没有人可以断定不会出什么风险。”
爷爷这话的意思是父亲还有翻盘的机会？秦俊不太相信，就算是爷爷愿意出手，父亲估计也难逃刑罚，脱身，在层层管控之下，怕是极难。
他父亲只是一个商人，又不是武林高手、特种间谍，秦俊觉得秦仲的顾虑未免有些可笑。
“爷爷放心，没有您的允许我是不会帮父亲做任何事情的。”
“嗯”，秦仲微微颔首，对秦俊的回答较为满意。
他倒也不是不相信秦俊这个孩子，他那个妹妹不着调，但秦俊好歹心里还是有一把尺，晓得是非黑白，否则，今日他也不会带秦俊来。
这也算是他给秦修海的最后一份礼物，让他见见自己的儿女。
秦俊回到了自己的车上，车门未关前，秦仲再看了一眼远处此时安静的建筑，秦仲苦笑着摇了摇头，让人关上了车门。
“都是孽啊，孽啊。”
低低呢喃伴随着汽车发动的声音淹没飞散，恰如那无法挽回的悔过。
……
“滚，都给我滚。”
秦珍把自己埋在被窝里，握住耳朵嫌恶那打扰自己清净的敲门声。
她都说了别来打扰她，这些人是听不懂人话吗，就该把这群人全部辞退，烦死了。
“秦珍。”
“你们是不是……”
秦珍未完的话戛然而逝，“哥”，秦珍看见门口那人，只能忍下肚子里的火气，干巴巴地叫了一声对方。
秦俊轻轻合上门，一句话不说，靠在窗边，一脸沉思，几番纠结，像是十分为难。
秦珍见秦俊如此心里微微有些慌乱，难不成是爷爷发现了什么。
不对，秦珍不断安慰自己，就算是发现了什么，那也只会是哥哥一人知道，要是是爷爷，她早就进去陪父亲了。
想起关在狱中的秦修海，秦珍便是满腔怒火。
为什么，偏偏在那个时候，偏偏在她以为可以得到她期盼依旧的地位、权势之时把她的愿望残忍的打破。
秦珍都不明白，父亲平日里那般手段干净的人怎么会留下那么多的把柄给人，他既然决定除掉爷爷，就不该给爷爷喘息的机会，反倒害人害己，功亏一篑。
“哥，你别这样，我害怕。”
秦俊放下掩在唇前的手，嗫喏了一会儿，才犹豫地开口：
“珍珍，我今天和爷爷去见父亲了。”
秦珍侧过脸，眼眸微动，低声问道：“父亲……父亲他还好吗？他怎么说？”
望着坐在床上，把自己掩藏在一片昏暗之中的妹妹，秦俊心中顿时又升上一层后悔的阴翳，秦珍本就因为父亲的原因被爷爷关在家里，她怕是慌乱极了。
没有了父亲，他们兄妹在秦家的未来不明，珍珍又和父亲感情那般好，怕是又害怕又担心又难过。
他再带着她去见父亲真的没错吗？
可，也许那就是最后一面了。
秦俊捏紧了拳头，“珍珍，父亲他很不好，爷爷他，不会再管父亲了。”
“真的？”
“嗯。”
要是连爷爷都不管父亲，那父亲怕是……
秦珍有些难过，为秦修海伤心，可掺杂在其中更多的是更大的恐慌和淡淡的侥幸。
爷爷都不管父亲了，那父亲怎么办，记忆里的父亲可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。
她该怎么办，树倒猢狲散，可她这一只却逃不开，要是父亲把她的那些事情捅出来，虽说不会落得如同父亲那样，但那样一辈子也就毁了。
秦家、京华都不会再有她秦珍的位置。
“哥哥，我想见父亲，爷爷不管他，他该怎么办，他就只有我们了啊。”
“好了好了，珍珍，你别怕，有哥哥在。”
就在之前，秦俊还想过秦珍会不愿意再见父亲，平日里的珍珍骄纵蛮横、但也率直自傲，父亲在的时候，秦珍可以活得肆意任性，可以永远也长不大，只做秦家护在手心里的大小姐。
父亲倒了，秦珍再也不是曾经的秦家大小姐，秦俊知道秦珍的慌乱、害怕、难过，秦俊也想过秦珍的怨恨。
因一人荣，因一人衰，怎么可能没点怨。
是他狭隘了。
珍珍远比他想的要善良、纯真。
“是哥哥不好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我们去见父亲最后一面。”
就算爷爷不说，他也不会帮父亲做一些不好的事情，但，只不过想要再见一面自己的儿女，这又有什么错呢。
天下父母心罢了。
……
秦家人再次出现，引起了一阵喧哗。
“唉，上头不是说只安排一次见面吗？”
“是啊，是只有一次没错啊。”
秦修海犯的事情可不小，要不是看在秦家秦老的面上，哪里还能这样。
“这是秦家长孙跪在局长面前求来的。”
看热闹的一群人听见身后人的开口连忙起身，敬礼叫人，“林头。”
“好了，你们注意点。”
“是。”
林五瞧着消失在远处的两道身影，脑海中不由浮现了那个人，她还是不肯原谅他们和秦叔叔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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