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4章 145.天师道（十三）
曹嵩转身看向曹操，曹操低下头不敢说话。
曹炽的病是曹操推荐张姬去治的。
如今治出问题了，曹操自然要承担责任。
华佗更是知道张姬开的药没问题。
不只没问题，张姬的药方颇有开创性，她当时也偷偷抄录过一份。
问题在于出身寒门的华佗，对张姬这些自小生在豪门大户的世家之女，心存记恨。
“这副药有毒，暂且就不要吃了，停一个月再吃。”
华佗并没有说这副药不能吃。
她并不想真的害人，她只是想稍微惩治一下搜刮民脂民膏的曹氏一族。
哪成想，曹炽此时醒了过来，唉声叹气道：“张姬侄女跟我说过，这药不能多吃，也怪我不听大侄女的话，该有此难。”
听到曹炽这番话，曹嵩看向曹操的眼神才逐渐和善起来。
华佗也没有多说什么。
曹德却有些庆幸，还好刚才想落井下石的时候没有出手，不然非得做了“小人”。
……
……
华佗在曹嵩的宅邸用了些饭食才准备离开。
离开前，曹嵩呵呵笑道：“元化医术高明，游走四方，也该有个落脚的地方，你看我家如何？”
大历史学家，钱穆认为汉代是典型的“二元君主”。
第一重是皇帝与公卿大臣。
第二重是门主与门客。
门主有为门客推荐做官的机会。
门客就算做官，也是门主的门人。
曹嵩是想收华佗做自己的门客。
“我每年给你这个数如何？”
曹嵩伸出五根手指。
很是豪气。
华佗端着洛阳上商里制造的陶碗，喝着白面汤饼，问道：“五千万？”
听到【五千万】这三个字，曹嵩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，有些怯懦地把手放下去。
这才支支吾吾地说道：
“五……五百万……”
华佗快速把碗里的汤饼吃完，起身对曹嵩行礼。
“晚生想起来了，汝南袁次阳，袁司空正找在下，这边先告辞了。”
曹嵩见有台阶下，忙挥挥手。
“好，侄女慢走，我这就不送了。”
……
……
华佗缺钱吗？
不缺。
洛阳城北六十里的显贵，高价请华佗看病的，不计其数。
华佗家里堆满了阿堵物，根本就是躺在钱上睡觉。
华佗缺官做吗？
也没有。
《三国志·华佗传》记载：“华佗字元化，沛国谯人也。游学徐土，兼通数经。沛相陈珪举孝廉，太尉黄琬辟，皆不就。”
陈珪就是陈登的母亲，太尉陈球的侄女，徐州第一士族，下邳陈氏如今的当家人。
华佗最有名的事迹之一，就是给爱吃生鱼片的陈登治虫。
而孝廉更是一年才有一个的名额，是世家之间相互抬举的筹码。
陈珪浪费一个筹码，想让华佗做官，华佗都不肯。
至于黄琬更是大人物了。
东汉帝国的第一位豫州牧，黄豫州，还在刘备，刘豫州之前。
南州衣冠，江夏黄氏不能说第一，但也足以位列前五。
这十多年来，江夏黄氏出过三独坐之一的尚书令以及三公中的两位太尉。
益州牧刘焉，就是江夏黄氏的媳妇。
做江夏黄氏的门客，难道不比一个小小的沛国曹氏尊贵？？？
……
……
华佗到底缺什么？
金铃铛叮当作响。
华佗站在太学门前停下。
太学是东汉儒学的最高殿堂。
凡是能在太学获得一席之地的讲师，无一例外都是世之大儒。
正如《三国志》记载，“华佗兼通数经”。
华佗是一名儒生。
能兼通数经，已可称之为“大儒”。
是当世稀有的存在。
沛国华佗得到下邳陈珪举为孝廉，自然和南阳张姬一样，是有资格做郎中的。
华佗并没有去做这个郎中。
她也从未把张姬当作真正的对手。
华佗有更高尚的追求。
有句话说得好。
“玄之又玄，众妙之门。”
华佗的追求，就在眼前。
她已经踏入到“玄”的领域。
只是这样还不够。
此刻站在华佗面前的少女，已经是“众妙之门”的存在。
“华生，吾的病有得治吗？”
华佗盯着郑玄看了许久。
久久不曾说话。
“我能让你活得更久。”
……
……
月上中天。
吃完猴头菇的张角，披星戴月，走在返回洛阳的路上。
此刻，她孤身一人，并没有带上马元义、唐周、杨凤、阴维等护道人。
她的道袍上有血。
一双手掌也都是血。
血是别人的。
阡陌农田之上，一座茅屋被点着。
男的被抓走，女的被吊死。
老人跪在地上哭喊。
“这是朝廷分给我们的地啊，你们不能抢，不能抢啊。”
张角站在原地，看着远处一大群人正在烧老人的屋子，她默默无声。
心想，又一轮强取豪夺，现在已经开始了。
她们连老人的“低保”都不放过。
……
……
汉代的平民也有低收入补助的“低保”。
汉代的皇帝，并不是笨蛋。
她们不是没有想过，给百姓发钱发地，重新分配财富。
她们有做过，也努力过。
她们推行“假民公田”，而且做过不只一次。
比如八十年前，被大将军窦宪、侍中郭举戴了绿帽子的汉章姬。
她这一生，曾经多达二十次度把自己名下的土地，分给洛阳周遭的百姓。
但是，假民公田既不能抑制豪强地主兼并土地，也不能阻止小农的破产。
相反，在豪强地主把持政权的情况下，往往是“令下而奸生，禁至而诈起”。
假与贫民的公田，同样会被兼并，结果都是使“豪右得固其利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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