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明珠看见一个朦胧的身影。
她闭了闭眼，再睁开，酒意熏人：“云昭？”
徐珏将水递到她唇边，没出声。
顾明珠醉眼朦胧，没接水，仿佛在确定一般：“云昭？”
徐珏凉凉道：“我真想掐死你。”
顾明珠冷笑一声：“掐死我？呵……想掐死我？”
她凑近了些，几乎是眯着眼看他，半晌，冷冷吐出三个字来：“你去死！”
顾明珠不知哪里来的力，动作几乎称得上是迅速，拔下一支发簪就朝他扑去。
徐珏根本没设防，也没料到她会动手，要阻拦已是不及，他猛然去拽那只手，发簪尖锐，入肉三分疼，他嘶了一声，低头去瞧她。
顾明珠说：“去死吧！”
“明珠？明珠！”徐珏一手制她，一边唤她，企图将人唤醒。
“自小的情分……云昭……自小到大的情分……就算我真的做错了什么，你冲着我来，冲着我来便是！”
“哥哥死了……爹娘没了……云昭……云昭……你还我的家！还我！”
徐珏被这胡言乱语弄得发懵，稳住人，说：“你这是做了什么梦？梦里云昭做了恶？”
顾明珠眉头紧蹙，看着异常难受，徐珏连忙捞起人，顾明珠推开他，趴在水盆旁吐了起来。
徐珏眉头紧锁，朝外扬声道：“赶紧煮一碗醒酒汤来。”
侍卫匆忙去小厨房传令去了。
顾明珠自顾自吐了一会，胃里好受了些，接过一旁递来的茶，竟还知道漱口。
徐珏扶着醉醺醺的人倒了床上，她正瞪大眼珠盯着床顶。
徐珏说：“还梦到什么了？”
那人发了一会呆，说：“你……”
徐珏道：“梦到我什么？”
梦到什么？
什么？
顾明珠顿时头疼欲裂：“没梦到……没梦到……都死了……都死了！都是云昭！都是云昭……”
徐珏低声说：“没事了没事了……我在这……”
顾明珠重重喘着气，却像是清醒了一般，抬头望着他：“徐珏？”
“是我。”
“徐珏……”
“我在。”
顾明珠头疼的按住额头：“你……你怎么会在这？”
“那我该在哪？”
顾明珠拧着眉心：“你快走……快走！这是陷阱……是陷阱！他要杀你！他要永绝后患！走啊！”
她这个梦到底是个什么情况？怎么总是喊打喊杀的？
徐珏顺着她的话问道：“谁要杀我？”
“云昭……云昭他要杀你。”
顾明珠痛苦呻吟了一声，思绪又混乱了起来：“阿珏……阿珏……”
徐珏将人半搂着：“我在，我在这。明珠，他杀不了我。”
顾明珠声音含糊：“是我……是我害了你……是我……”
忽然肩上一疼，竟是她不知又为何狠狠咬上来一口。
徐珏眉头微蹙，没有动作，道：“解气了？”
“不解气。”
“那怎么办？”
顾明珠嘟嘟囔囔着不知说了什么。
徐珏没听到回答，也不在意，欢欢端了醒酒汤敲门而入：“公子，汤好了。”
徐珏单手接过，吹了吹试热度，端去要喂她，肩上趴着的人冷不丁道：“我有一个秘密。”
徐珏不以为然：“先吃药。”
顾明珠头埋进他怀深处：“我不！”
徐珏说：“刚刚就不应该让你喝酒，这才几杯就醉成这样了。”
“我没醉。”
徐珏轻笑：“醉鬼一般都说自己没醉。”
“我没醉……”醉鬼不满的抗议。
“不喝明日起来会头疼的。”徐珏将碗凑近：“多少喝一点。”
顾明珠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：“不要不要不要！”
“顾明珠！”他沉了语气，末了自己先软了语气：“耍无赖，几岁了？”
顾明珠：“……我不喝，苦死了……”
徐珏哄着她：“不苦，我让人放了蜂蜜，你尝尝，要是觉得苦我们再不喝。”
“真的？”顾明珠天真抬头。
徐珏道：“我什么时候骗过你？”
他将碗端到顾明珠嘴边，她犹豫着低下头抿了一口，立刻就拒绝：“好怪的味道……”
徐珏无奈叹息，抬头朝一旁人道：“你出去吧。”
欢欢垂着头，犹豫着说：“公子，你脖子这伤？”
“无碍。”
欢欢便依言出去，带上了门。
徐珏这才含了口药，甜得腻人，还混着药材味，她是一点药味也不愿意尝啊。
他一只手锢着她后脖，顾明珠被迫仰起头，被他渡了过来，锁着眉推人，汤药也是洒一半喝一半。
徐珏没等她喘息，第二口又送了进来。
顾明珠喝一半洒一半，打了个药嗝，呃了一声，又眯了回去。
她又开始了：“天黑了吗？”
徐珏尝试将她放下，顾明珠头挨着肩，手抱着腰，就是不撒手，他只得就这么将人拎起来，吹了灯，说：“黑了。”
顾明珠又道：“怎么这么黑？”
徐珏将醉鬼抱回床上，想着公事大抵是要留到明日了，说：“因为天黑了。”
顾明珠挂在人身上，不睡也不松：“这样啊……”
他没说话。
因为顾明珠会说：“那天为什么会黑？”
徐珏哼了一声：“你这是什么问题？”
她蹭了蹭徐珏脸颊：“回答我啊……”
徐珏被这蹭得连无奈也没有了，可她这问题属实奇怪，想了想说：“因为要睡觉了，所以天就黑了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啊。”
“嗯。”
徐珏心里盘算着明日月言同柳齐格前去赈灾该拨多少钱合适。
顾明珠不知又怎么了，慢慢往上闻着气息，忽然一口又咬了下来，她这一口咬得实在巧，正是刚刚发簪刺入的地方。
徐珏倒吸一口冷气，眉头拧成了麻花，还未说话，那锋利的牙齿又撤了，接着温湿的舌头舔了一下，随即一下接一下吮着，像是尝到了什么好吃的味道。
又疼又麻的感觉猛然从脊椎窜上来。
徐珏由着她闹，只觉得伤口像是泡在温水，一波一波被扫过。
她亲了一会，忽然凑近，说：“我有秘密……”
酒气含着药味，还有她身上的气息交杂。
徐珏眼瞳幽暗，手指抚着刚刚她路过的温热，说：“什么秘密？”
顾明珠嘘了一声，说：“我死了。”
空气安静了好一会。
徐珏才笑道：“死了？怎么死的？在哪死的？你别说死了，就是埋了我也要把你尸骨挖出来葬进我家祖坟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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