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冰针
天色渐渐幽沉，一轮明月悄悄挂上古树枝丫。
山寺一间黑屋内。
雪狐紧闭着狐眼，蜷缩在一旁。若非腹部有着轻微起伏，当真如死物一般。
贺莞望着它怔怔出神。
“可能查出，它是否就是当初北戎人所敬的狐神？”
“属下们自当竭力查验！”一位黑袍法师恭敬行了一礼：“传闻那狐狸会武、通人性，今日一见倒是有些符合。只是有些奇怪，那狐狸并不轻易认主。它既自幼认了那孩子，照说不应该在姝公主身边。”
“咱们的消息说，这狐狸只有冬季会来宝隆寺。或许那孩子与姝公主有联系？”贺莞垂眸，“不管怎样，父亲还等着我们消息呢。”
“是。”几位法师面色郑重。
默然片晌，一位领头的又蹙眉道：“若这畜生不配合，当如何？”
贺莞咬了咬牙：“只要别弄死了，随你们处置。”
……
禅院小屋内，弋姝静静地坐在桌前，手中不断转着一个叫“魔方”的古怪立方体。边摆弄复杂的解题道具，边思考问题，这是她前世带过来的习惯。
贺莞今日，到底意欲何为？
她明显怀着敌意，故意锁了雪狐。可她与贺莞甚至整个贺家，全无交集。而贺家往日也一向游离朝政之外，世代安心在端南当着“土皇帝”。他们从未、也实在没必要掺和京中之事。若说想针对王叔，似乎也说不过去。
还有今日那异象，到底是妖物，还是人为？
甘棠也似乎早就习惯了自家公主偶尔过于沉静的性子，以及她那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。见怪不怪，忙着手中活计。
“该歇息了，公主。”甘棠举着烛灯悄悄靠近。
“好。”弋姝乖巧地收起魔方。
每个问题出现，必定有着对应的“解法”。就像这魔方一样，外行人看着杂乱无从下手，高手却能从每一个角块走向看出不同的“图案”，然后计算出一套完整的解题步骤。
现在，她能做的或许只有静静等待。等这看似杂乱的事件，慢慢露出原本的轮廓。
一抬头，却见甘棠秀眉微蹙，扭捏着似乎有话要说。
弋姝拉过她，轻叹：“甘棠，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。”
“奴婢也不知当说不当说。”甘棠眉头皱得更紧了些，片晌嚅嗫道：“方才，我似乎看见其莫对那贺莞郡主出手了……”
弋姝微讶：“其莫对贺莞出手？用银针？”
“不，不……”甘棠连连摇头：“我看她从树枝上化了几把积雪填在腕带上，当是冰针。”
弋姝一默，神色微变。
若说因着雪狐出手，以其莫的心性倒也说得过去。可问题是，她向来是暴脾气，做事大咧，这等筹谋不着痕迹……实在不是她的风格。
更何况贺莞走时并无异常！往日其莫一旦出手，可都是非死既伤。
今日，倒是第一次例外！
“贺莞锁了雪狐，以其莫的性子，自然要报复一下的。”弋姝轻笑，不以为意。
有些话她不能说与甘棠听的。
甘棠眉头一舒，恍然点点头：“也是。其莫虽然每次见着雪狐都要打上一架，可心里却疼得紧。奴婢就是瞧着她今日有点古怪，开始好像很怕那郡主似的，后来走的时候却又偷偷射了两支冰针。心中觉着怪异，这才说给公主听的。”
“咱们仨在寺中五年，其莫为人你还不清楚么？”弋姝脸色平静依旧。
“倒是奴婢多心了。”甘棠有些不好意思轻笑了一下。转身摸了摸被子下的温婆子；温度不冷不热恰到好处。又道：“公主早些歇息吧。”
房门咯吱打开，甘棠轻声退了出去。
弋姝脱下外套爬上床，吹灭床头灯。
黑暗中，小姑娘眼如黑曜石一般，晶莹透亮。渐渐地，一抹红线从她脖颈中悄悄探了出来。
红线下，一枚血色戒指散发着悠悠红光，似美人含嗔薄怒的脸颊。弋姝静静握着它，不一会儿掌心便传来一阵温热感觉。慢慢地，这股暖意在她周身游走扩散开，像一股暖流包裹着她。
她闭上双眼，开始进入冥想状态。
今日之事，她总觉得有些古怪；此刻能与她交换意见的，也只有那人！
屋外，阵阵山风呼啸而过，仿若有人吹着口哨一般，寒意更甚。
屋内，小公主均匀的呼吸声渐渐传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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