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波县虽靠着汲水，县城距离河边却远。
顺着官道都要走上三十余里。
正是防着每年盛夏时分，汲水暴涨。
如今年景世道不好，县城街面上百姓也多数面有菜色。
沿着县城中路大街向西，便是凌波县屯兵署。
县中名义上的三百县兵，就屯兵在此。
兵署所在本就偏僻。
里头一群老兵油子又喜欢无事滋扰百姓，门前自然冷清。
那几个守门县兵懒散站姿中。
就有快马一匹，急急停在门前。
“唉？”
猛的瞧快马停下。
几个守门兵卒尚未来得及凑上前，就被来人一鞭一个抽到了门旁。
“瞎了你们的狗眼！”
“连老子的路都敢拦了？”
喝骂之中，正是不管捂着脸痛呼的几名兵卒，急急朝着里面冲去。
待那人走远，几个兵卒才捂着被马鞭抽到高高鼓起的脸颊。
各个眼神不善。
“这狗东西梁行！”
“在咱们面前使什么威风？”
“若非县中胡主簿是他姐夫，老子们早就夜里摸黑将他宰了！！”
一群县兵暗骂之中。
方才冲入屯兵署中的梁行，就如回到自己家中一般。
熟门熟路穿过几进院子，才堪堪停在一处书房前。
到了此处，不论是门口两个神色冷淡的悍卒，还是里头人的身份。
都不容他如方才那般横冲直撞了。
“杨县尉，杨县尉可在？”
“梁行有要事禀报！！”
顶着两个悍卒不善目光。
梁行站在门口通报了身份，等了足足快一盏茶，才听到里头传来一声招呼。
“是梁行啊？进来吧！”
随着里头人发话。
两个悍卒自是一左一右，替梁行将门打开。
“多谢二位！”
面对这两个身躯壮硕，气息狠辣的悍卒。
梁行先是挨个拱手谢过，才挪着小步走入书房之中。
刚一去，就是恭敬低头一拜。
“学生梁行，见过杨县尉！”
看桌前一身白袍的身影示意自己起来。
梁行才敢抬头，就瞧着桌上画卷内的两尾金鲤讨好道：
“几日不见，大人画技便是愈发出神入化了！”
“若是有修行人施些法力，怕不是就要从画中自行跃出了！”
梁行这拍马之声落下。
桌前那人就摇头道：
“你莫要在此处捧我！”
“我杨雄这点微末画工，自己心中有数的很！”
“平素里，也就是拿来打发一下时间。”
说罢，就盯着梁行道：
“如今离秋收还早，你急忙来我这里，是有何要事？”
见杨雄面色温润，似乎心情极佳。
梁行脸色一顿，就不得不硬着头皮道：
“好叫大人知晓！”
“今日学生在外面撒下的眼线回报说。”
“大盗一丈青，正在河边老爷庙纠集人手！”
“此时怕是已有数百之众！”
“学生担心，他们今日这般，莫不是对咱们凌波县城起了歹意？”
“……”
“什么？”
听着梁行这话。
原本看似心情极佳的杨雄脸上，也露出一丝惊容来。
“一丈青虽说纵横县里，与咱们也不是没有默契。”
“平素劫个三两富户，杀上个把税吏也就罢了！”
“却是为何要纠集数百人马？”
说话间，身上气息就是一变。
由那执笔作丹青的英俊书生，一下变成了喋血沙场的勇猛悍将。
“这……这……”
感受着杨雄身上不断鼓荡的酷烈杀气。
梁行喉头耸动一下，就低声道：
“这事情，学生却是不知了！”
“不过此时那边足足数百之众！若是冲击县城，我凌波县恐怕难以抵挡！”
“……”
“冲击县城？”
脸上泛出些冷笑。
杨雄不过朝着身边刀架一招。
就有一柄泛着暗红之色的沉重腰刀自行飞起，落于他手中。
正是先天境界才能使出的内气外放。
“有我杨雄在，这凌波县的天……还翻不了！”
说着，就大步而行道：
“老爷庙那边自有我去查看！”
“你让胡主簿带着县衙差役，先与我手下县兵合为一路！”
“城中各个大户，也要招呼到！”
“如今新县尊就快过来赴任，县里头……还乱不得！”
话语之间，已是大步踏出书房。
门口两个悍卒，更是连招呼都不用。
不过几声呼哨，自有十几个甲胄齐整的兵卒自屯兵署各处现身。
跟着杨雄朝马厩走去。
……
到马厩取了战马，朝外一路疾驰间。
还有悍卒在马背上狞笑道：
“大人！那一丈青仗着自己在本地小有侠名，正是整日为非作歹，不将大人放在眼中！”
“咱们今日，干脆就将其一股脑杀散算了！”
“……”
“杀散？”
一手扯着缰绳疾驰。
杨雄立于马上，脊背便如标枪一般挺的笔直。
“一丈青手下匪帮，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罢了！”
“将其杀散不是难事！”
“可若没了一丈青管束，这些人才是真正麻烦！”
“到时候，免不了还得咱们兄弟出来收拾！”
话到此处。
杨雄双眼微眯，就摇头道：
“我在这凌波县任期不过区区五年！”
“如今再有一年，便能携着资历回北疆大营！”
“这番咱们先过去瞧瞧！”
“我观一丈青这些年行事，正是进退有度！劫掠财货也多是分于百姓！”
“今日这般大动作，正是要好好问问！！”
……
杨雄等人在马蹄阵阵中，向着土地庙方向疾驰时。
原本生人勿进，几近荒山的庙宇附近。
正是人山人海，一片喧嚣。
一丈青作为凌波县绿林魁首。
其一声令下，附近许多山贼水匪正是通通云集过来。
此时就是里三圈外三圈，将庙前灵通大王留下的鱼骨，围了个水泄不通。
“这便是灵通大王？”
“我听说这妖怪身高八丈，生着十几个脑袋！正是每餐都要生啖活人十余个！”
“却没想到，竟是条大鲶鱼？”
众人啧啧称奇之中。
一丈青就带着一群山贼水匪头目，在不远处林中，为几个新立起的坟包上香敬酒。
伴随着几坛好酒被泼洒在坟前地上。
一丈青回过头，就看着一众山贼水匪道：
“庙前灵通大王那骸骨，诸位兄弟也都瞧过了！”
“还有什么话想说？”
“……”
听一丈青问起，众人互相瞧了眼。
就纷纷低头道：
“土地爷爷再度显圣，正是泼天的大好事！”
“如今连为祸凌波县二十载的灵通大王都给除了！”
“为土地爷爷翻新庙宇重塑金身！正是我等分内之事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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