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瑜此刻也说不出自己心中的感觉。
但是有一件事她心中十分明确。
眼前这个唤作沉香的女子，是个技艺高超的茶艺大师。
以宋书那呆头呆脑的模样，若是自己再不站出来，那么这个小贱人必然会骄傲的冲着自己扬起下巴。
所以，她绝不能输！
不过是跳舞而已，她自幼便在魔教长大，三教九流之人接触的数不胜数，幼时不懂事，还天天缠着青楼的姐姐们教她跳舞。
现在每每想到当时那些女子对自己的调笑，说她年纪轻轻便想着学着怎么勾引男人之类的言语，夏瑜便恨不得回到过去将年幼的自己掐死。
但是如今，好歹是派上用场了。
夏瑜心中藏着一股怨气，没有多想便站了起来。
她脸色蓦得变得苍白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，额头更是落下了一滴冷汗。
宋书看到夏瑜的异样，疑惑道：
“娘子，怎么了？”
夏瑜咬牙切齿，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。
她刚才怒火攻心，竟是忘了自己翘臀上的伤还未痊愈，此刻进也不是，退也不是。
若是不舞，那先前自己那般模样岂不是落人笑话。
若是舞……这必然是一段血流成河的表演……
好在此处还有一位善解人意的好妹妹。
沉香上下打量着夏瑜，突然浮夸的长大了嘴巴，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，惊呼道：
“姐姐，你莫不是！”
夏瑜面色阴沉，心中却是感叹了一声。
虽然这沉香婊里婊气，但是果然还是女人最理解女人。
自己也有个台阶好下了。
她点了点头，轻声说道：
“没错，我来月事了……”
“姐姐该不会是不会跳舞吧！”
那沉香惊呼出声，竟然直接将夏瑜的声音盖了下去。
夏瑜惊讶的长大了小嘴，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。
我要杀了她！
坐在一旁的宋书耳力胜于常人，倒是在沉香的惊呼之下听见了夏瑜的言语。
自家这娘子平日里总是冷冷清清，此刻看到她这幅泄了气一般的模样，难得见到这幅生动的表情，一时间心中竟是起了戏弄的心思。
他张了张嘴，又闭上了。
夏瑜自己欺负的得，但这绿茶还在这里，自己可得扮演好相公的角色才是。
眼看着那沉香一张小嘴再次张开，宋书生怕她再次说出什么虎狼之词，连忙开口道：
“沉香姑娘，我与我家娘子还有些私事商讨，你先出去吧。”
沉香一愣，两眼瞬间泪水汪汪，诱人的红唇微微撅起，端的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：
“公子，可是沉香何处做的不好？”
宋书看着这戏精附身的女子，眉头微微皱起，已是有些不耐烦。
如果绿茶界有排名，这沉香当得魁首。
“出去吧。”
眼看那书生已是面露不悦，沉香心中腹诽，这呆子当真是不识风情，却也只能站起身，微微行李，退了出去。
房间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宋书看着情绪低落的夏瑜，几番犹豫，终是开口说道：
“娘子，我去小解，片刻便回。”
夏瑜点了点头，看着门外宋书的身影朝着那沉香离去的方向快步走去，不禁嗤笑一声。
“我到底在做些什么啊？”
她烦躁的轻揉着眉心。
果然，男人都喜欢那种款式的女子吗？
看似老实憨厚的宋书，竟也会撒谎骗自己了。
想到这些，夏瑜心中没由来的生出一股悲凉之感。
也不知小雅醒了没有。
早知道如此，自己就应该带着小雅早些离去的。
她心中后悔的紧，只觉得脑海之中似有一团乱麻，越解越烦。
看着宋书即将追上沉香的背影，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。
自己本就是与他萍水相逢。
罢了，就当是还他人情了。
……
……
沉香迈着小碎步故意拐进了鲜有人至的小院。
她哪里不知道，自己前脚刚出门，那书生便跟着出来了。
果然，没有男人可以拒绝她。
就算是那位美若天仙的女子的相公也一样。
长得再好看又怎样呢？
只有她最懂男人的心思，知道男人想要什么。
况且，沉香自认她长得也算是楚楚动人的那一类。
她心中冷笑一声，那书生表面上装出对自己毫不在意的模样，看起来又是老实憨厚的样子，结果自己一出门，他就迫不及待的追了上来。
果然，男人都是一个德行。
没一个好东西。
她在院中站定，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，换上一副可人的表情，语气略带撒娇：
“公子不是不喜欢沉香吗，怎么……”
她缓缓转过身，身后的男子背着光，面色晦暗不明。
但是她却无故打了个寒颤，想好的言辞话到嘴边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不知为何，沉香的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种恐惧。
明明那人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，但是他的背后仿佛凝聚着一座尸山血海，朝着自己扑来。
沉香声音颤抖，强忍住心中的恐惧，抬起手想要拽一下那人的胳膊。
“公子……”
“死，”宋书冷冷开口，那冰冷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，“或者滚回去道歉。”
沉香僵在了原地，背后汗毛根根竖起。
她可以肯定，眼前这个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书生，没有在和自己开玩笑。
她十岁便被卖入秦悦楼，见过的人数不胜数，自是有一套识人的路数。
那个方才还不敢与自己对视的书生，此刻看向自己的眼神，就像是在看……
一个微不足道的、没有生命的物品一般。
沉香的双腿控制不住的颤抖。
一缕缕温热顺着光洁的玉腿缓缓流下。
对于宋书来说，自己明日便要离开大夏了，引起骚动或是暴露身份对他来说并不会带来太大的麻烦。
无非是回去的路上被追杀罢了。
他看着沉香返回的背影，心中叹了口气。
就当是还了她的恩情了。
……
……
夏瑜出神的望着窗外。
此刻夜幕已是合拢，华灯初上。
街上的人们似乎并没有因为魏相的身死而影响到过节的心情。
对他们来说，别说是魏相，就算是皇帝死了，只要他们能吃得饱穿的暖，这便是盛世，便值得欢歌庆祝。
“真好啊。”
夏瑜感慨一声，站起了身。
她打算走了。
宋书离开也有一会了，此刻还没回来，可能……
她不想细想下去，那场景令她作呕。
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。
泪流满面的沉香推门而入，在夏瑜惊诧的目光中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，不要命似的磕着头。
“对不起，对不起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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