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小时后。
陈林希皱着眉，坐在服务费88元的海底捞包厢涮着毛肚。
“要不要这么夸张？还定个包厢。”
对面，苏妙兴奋溢于言表：“我哥真的不适合坐大堂嘛。”
“这得有多帅才不适合坐大堂？”
苏妙想到了什么似的，微微一笑：“事到如今我也就摊牌了。”
“其实……顾宇就是我哥。”
隔着火锅氤氲上升的热气，陈林希看不清她的表情。
恍惚中，感觉在笑，又好像没有。
陈林希眨巴眨巴眼：“刚直播的那个？”
“嗯。”
“亲哥？”
“那倒不是。”
“切。”陈林希顿时放松了下来，“梦女魔怔了你。还哥……当什么妹妹粉，女友粉不香吗？”
苏妙又好笑又好无语。
不愧是你！
苏妙没继续解释，反而笑眯眯地顺着她的话调侃了下去：“我倒是想……但他不开窍啊。”
“害，你居然还信网红的人设？”
陈林希咽下毛肚，开始了滔滔不绝：
“先声明我对追星没意见，但作为你的闺蜜，我得提醒你一句——
网红人设不可信！”
快音最帅寸头、z大法学校草、毒舌怼粉狂、钢铁直男、电商主播里的泥石流……这些都是顾宇身上的标签。
“别看他们镜头前又苏又撩，其实都是为了生意！”
“一个帅哥最迷人的特质，是帅而不自知。但这年头还有几个不自知的？”
“你的顾宇肯定也知道，不然怎么会放着司法界大好前程不干，转行去做电商主播？”
注意到闺蜜的反应，陈林希理直气壮：“怎么，我说得不对吗？”
苏怂怂连连点头。
不敢反驳。
“希希，你发现没有，其实你有个很厉害的天赋。”
陈林希一喜：“什么？”
苏妙给了个大拇指：“精准踩雷。”
她就像是有种野性般的直觉，越无意说的话，越能说得八九不离十。
顾宇确实是帅而自知才转行的。
但，到底是她拖累的。
“醒醒吧大美女，顾宇那种男的就算真认识，你也驾驭不住的。”
苏妙：“……”
不愧是你！
这时，包厢门被打开。
“哥！”
苏妙笑容灿烂，拿起手机。
陈林希回头一看。
啪嗒——
筷子顿住，毛肚掉回锅里。
标志性的……寸头！
摘下口罩，那张俊俏又不陌生的脸，灯光下轮廓分明。
他笑着抬了抬眉，而后看向初次见面的陈林希。
“你就是陈林希吧，经常听妙妙提到你。”
“卧……槽？！”
陈林希不敢置信地回头：“你哥真的是顾宇？！”
对上的却是手机镜头。
苏妙看着屏幕，笑得好不得意。
陈林希赶紧捂脸：“垂死病中惊坐起，小丑竟是我自己。”
“聊什么呢？”
顾宇迈开大长腿，三两步来到苏妙旁边坐下，极为自然地摸了摸她的脑袋，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。
“怎么感觉你又瘦了？”
有别于直播时恰到好处的热情、毒舌，此刻的顾宇音量偏小，嗓音明显低哑。
却别有一番温柔。
苏妙收起手机，认真反驳：
“绝对是你的错觉。我昨晚刚称的体重，胖了2斤！”
顾宇：“92也还是瘦。”
一旁的陈林希默默扎心。
苏妙167，92……
她162，102……
“那也比你强。至少我作息规律、饮食健康。看看你，遮瑕都遮不住你的黑眼圈了。”
“一天两场直播，连续一个月，不要命了吗？”
苏妙嘴上这么说，手里却把早调好的酱碟拿给顾宇。
这一刻，她心里眼里只有身旁那个人。
火锅的热气在灯光下上升、形变。
陈林希单独坐在一边，看着对面两人，忽然感到一层无形的壁。
相识三年，线下面基两年，她和苏妙从微博上的“画手太太”、“文手太太”成为现实中的闺蜜，本以为彼此已经足够坦诚。
直到此时此刻，她才突然意识到，她毫无保留展示了自己，可苏妙好像并非如此。
望着对面笑得温柔的女孩。
披肩长发、素颜朝天、黑框眼镜、宽松卫衣，可还是能窥探出她的颜值。
说她是校花级别，并不夸张。
那双藏在眼镜下的媚眼，睫毛浓密卷翘，瞳孔浅棕，漂亮到带着攻击性。
一个念头自脑中一闪而过——
这么无比优秀、耀眼的少女，为什么好像在……拼命遮住自己的光芒？
“……我喜欢希希啊。”
名字忽然被提，陈林希回神，茫然应答：“啊？”
对上的，是苏妙何其无辜，带着点委屈的眼神：“我哥把刚才拒绝温天远的借口当真了。”
就是那句有喜欢的人。
陈林希将刚才那些想法暂时扫到一边，非常配合地笑着帮她说话：“别的不说，至少妙妙从来没在我面前提到过别的男生。”
身为一个兄控，她说的最多的，只有她哥和顾宇……也就是同一个人。
苏妙干脆地给了个飞吻。
陈林希忍俊不禁，刚刚那些想法瞬间变得不那么重要了。
她能感觉到，这对兄妹在那层无形的壁垒中打开了一条通道，欢迎她的加入。
“所以……你们一个随父姓，一个随母姓？”
苏妙摇摇头。
“刚刚不是说过嘛，不是亲哥。我俩是邻居。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，他搬过来的。”
“不过，现在跟亲兄妹也差不多了。”
五年前，父亲意外成了植物人。
三年前，母亲撒手人寰。
父母双方的亲戚都骂她是扫把星，晦气，谁都不愿收留那时年仅16岁，还在读高二的她。
原本一家三口的房子，被那群陌生脸孔挤满。
她站在门口，透过门缝看着里面那些大人面容狰狞，听着互相推诿时的口不择言。
泪流满面。
世界很大，可那一刻，她却分明体会到了被放逐的滋味。
她没有家了。
也就是那个时候，一只手突然牵住了她的手。
苏妙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幕。
逆着光，顾宇像是踩着五彩祥云出现的盖世英雄，身上还带着从杭城赶来的风尘仆仆。
那时的他还没有标志性的寸头，肩膀也不像现在这么宽厚可靠。
可就是这样的他，用力握紧她的手，推开门，走了进去。
他看着里面一屋子的大人，目光坚定，一字一句道：“从今往后，我来照顾苏妙。”
那一年，他20岁。
“所以你们不是兄妹，是青梅竹马啊。”
陈林希单手托腮看向苏妙，语气忽然耐人寻味起来：“我说你今天怎么看直播看得跟花痴似的。”
顾宇一听，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。
他盯住苏妙，眉眼一挑：“嘿……原来你还会对我花痴啊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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